十分钟后，杨玥拿着辞退书，提着行李离开3A战队俱乐部。
冬日的冷风无情打在脸上，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回想起刚才俱乐部老板辞退她时的场景，神态是客气的，口吻是客气的，但字里行间“不需要废物”也是明明白白的。她就这么被扫地出门了，甚至拿不到补偿金，因为当初根本没签劳动合同。
她本想尽量让这人的生活保持在原有轨迹，结果才来就丢了工作，但这不能怪她，就算没交换，土鬼，哦不，李学勤，一样会输掉比赛。
她仔细查看了李学勤的身份证和学生证。
这个学校在哪里呢？她习惯性掏出手机找地图，然而望着只有电话短信功能的老人机只能无语凝噎。不是她瞧不上老人机，就算没有娱乐需求，万一学校用Q群或微群通知消息怎么办？
她只得去问路。
问了三个人，前两个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但自己还没靠近她们就快步离开了，避开的意味很明显。最后问了一个老人家，老人家告诉她要乘9路公交车然后再转车168路就到了。
这么曲折，那还是打的方便些，贵就贵点了。
她翻出钱包，一共三十块钱不到。
……好吧，人家的钱，能省就省吧。
提着行李在公交站等了二十多分钟，周围等公交的人越来越多，她有点不好的预感了。等到9路车开来，大家一窝蜂地挤上去，主要是些老爷爷老奶奶，她不好意思跟他们挤，跟在最后。
果不其然没了位置，公交司机大吼“等下一趟”，她赶紧往后退，但被热情的大爷大妈们抓上来，硬是贴着车门站稳脚跟，接下来每开一次车门都要被弹出去，再在大爷大妈的帮助下挤回来。
转车168后松了不少，至少有给她扶手的地方。李学勤个子高，力气也大，她可以一手提行李，一手抓住上方吊环。
站在她旁边的是打扮时尚的姑娘，他们前面有个老弱病残专座，她想自己现在是男儿身，理应绅士，于是客气地让姑娘坐，姑娘笑笑说不用。
这么久总算遇到个顺眼的人。
公交车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她感到一股倦意袭上心头，于是双眼时不时闭上。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停，旁边姑娘撞到她身上，她刚想相视一笑，突然发现姑娘手上拿着她的钱包……
小偷！？
她张口要叫，姑娘先她一步尖叫，而且紧紧抱胸，“非礼啊！色狼！”
“你才是小偷……”
但周围的热心群众不给她争辩的机会，三四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把她压倒在地，任凭她怎么解释都不听。
“送派出所！”
“对对，司机师傅，经过派出所的时候麻烦停一停。”
“好嘞！”
她透过人群缝隙看见姑娘扔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还晃了晃手里的钱包，等车一停下立刻跑下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混蛋！！我的钱包被她偷走了啊！”
被扭送到派出所的时候她已经冷静下来。
几个热血青年七嘴八舌说起她在公交车非礼女性的罪恶行径。
“你怎么说？”派出所民警问杨玥。
她平静地将身份证和学生证摆在桌上，说：“警察同志，我要报案，公交车上的女人偷我钱包，而这几个人是帮凶，他们通过暴力挟持我帮助小偷逃走。”
热血青年哪里肯承认，大骂她不知廉耻，倒打一耙。
民警让他们冷静，左右看看，问：“被非礼的女同志呢？”
杨玥：“拿着我的钱包跑了。”
一轮询问下来，终于弄清事实真相。
民警教训热血青年们不能以貌取人，轻易判断善恶。他们一脸惭愧地跟杨玥道歉，表示会尽量补偿她损失。
她硬邦邦道：“二十六块八毛，没有卡，但是钱包要折合五块钱。”
“这么少……我给你微信转账。”
她把破旧老人机摆在桌上，“不支持。”
不仅钱包里没多少钱，手机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式，再看看她老旧的外套和行李包，接地气（土气）的打扮……热血青年们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是一个刚刚进城的农村娃，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不仅害她损失了金钱，更践踏了她可怜的尊严。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掏裤兜，也只凑出不到十块钱。
民警见状叹了口气，“我这里有些现金，你们转账给我吧。”
“谢谢警察叔叔。”
“什么叔叔，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热血青年尴尬地挠脑袋。“那警察大哥，你再多拿两百块钱现金，我们转账给您。”
“干嘛？”
“想补偿这位同学。”
杨玥：“不用，该多少就多少，你们觉得愧疚就多给我一块钱，算赔我公交车钱。”
最后她拿了三十三块现金离开派出所，重新乘上168。
X江学院。
学校大门还没A大最小的侧门宽敞，如果把A大形容成古朴，这学校应该是年久失修。铁门锈迹斑斑，白色的学院招牌泛黄，连学院名字都有好几处褪色，远看根本认不出什么字。
门卫大叔拦住她。
“我是这里的学生。”
“寒假期间不能进校。”
“我自己的宿舍都不行？”
“不行。”
毫无回旋的余地，门卫大叔甚至不愿让提着行李的她进去门卫室坐坐。
太不近人情了，凭她身上这点钱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先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她的行李并不多，只有两套换洗的旧衣服和一张旧毛毯，距离满足基本生活需求还很远，那说明李学勤有别的地方存放生活必需品，这个地方既不是战队俱乐部也不是学校，他应该有其他住的地方。
她重新翻了一遍行李，终于在隔层里找到一把小钥匙，橙色的塑料握柄上贴了一块泛黄的白色胶布，上面写着X丽公寓405。
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来到X丽公寓，这里说是公寓更接近自建房，一共就四层，外观非常老旧，线路乱拉。
一楼是一家杂货店，卖香烟文具的那种，不到三平米的地界被商品挤得满满当当，仅容身材臃肿的老板娘一人勉强坐着。
老板娘看见她，嫌弃地皱皱眉，转开头当做没看见。
短短几小时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人嫌鬼弃的待遇，默默走上楼梯。
楼梯又矮又窄，放眼望去每层楼竟然有二十个房间。
她找到405，推门进去，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面而来。
整个房间不足三平米，小床占据了三分之二，床尾贴墙固定了一排桌子，桌子上堆满了洗漱用品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唯一的凳子上也堆了一堆可能需要换洗的衣服。她想打开窗户透透气，结果发现那两格小玻璃窗是固定死了的。
她来之前已经料想到这人不会住在什么好地方，但没想到会差到这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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