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游戏，可以存档从来。
更不是数字，一加一等于二。
聪明的人能走一步看三步，但是对于没有终点的时间来说，一步和三步有时差别不大。
新任陕西巡抚的胡大人觉得很好。
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前些日子压下来的流民起义的事情，终于被他提上了日程。
官场的一些流言蜚语，胡廷宴向来是嗤之以鼻。
对于陕西流民的事，朝中的大佬怎么可能会不知情，从陕西大旱还要加征三饷，将会造成的后果，朝廷以及皇上早有决算。
为了辽东大局，局部的一些困难，是能接受的。
能压制问题稳定局面，就是好官，就是可以提拔的人才。
如果真像部分同僚谏言，把陕西的困难上书朝廷，要朝廷内阁取消三饷，只会让朝廷大佬们生气。
像那些被贬的同僚一样，自己别说巡抚，前程都不要想了。
流民年年有，死一批，勒紧裤腰带，熬过荒年，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当朝廷解决了辽东困局，重心回顾，该抚的抚，该剿的剿，别说现在几支流民反贼，十倍都成不了气候。
但是。
他真的没有想到，西安府竟然会发生兵变，让他措手不及。
打乱了他所以的计划。
几百乱兵，肆掠省城一番，出城后流民争相依附，上万人结营东山，自号闯营。
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情，堂然皇之的发生在西安府眼皮底下，卫所的军队不敢出，消息终归隐瞒不住了。
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流民了，而是乱兵主导的叛乱，性质截然不同。
白水的流民反贼可能要攻打蒲城。
胡廷宴有所耳闻，也没有放在心上。
就像他认为的，流民年年有，几时有攻打下县城的？最多也就肆虐几个乡镇罢了。
“空能大师来了，可是现在召见还是在侧厅等候？”
一名小吏走了进来，外面还有众多大人等候胡大人召见，拿不定主意进来询问。
“快快有请。”
胡廷宴放下公文，听到是派人去请的空能和尚来了，立马第一时间相见。
大和尚走了进来正要行礼，胡廷宴伸手打断，客气的请入座。
小吏上了茶水，大人召见的匆忙，和尚一路赶来的确口渴，渴了两口解乏。
“前些日子在秋和楼，记得当时大师说过，白水县的反贼一心求招安？”
“阿弥陀佛，那日人多口杂，想不到大人还记得贫僧的话，真是好记性。”
“哈哈哈，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一日不如一日，还是大师的话让人耳目一新，让人不能忘怀。”
和尚一脸微笑。
他知道，自己当时的言论，总有一天会被巡抚大人重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老夫是不愿意招安反贼，自古老话说的好，杀人放火求招安，百姓们如果都这么认为，那岂不是道德崩坏，所以老夫本打算好好杀一杀这股风气的。”
“大人高见。”
本打算，那就是改了主意了，大和尚来的匆忙，并没有摸清楚变化所在，言多必失，所以说话谨慎。
“实不相瞒，前日西安府发生了兵变，导致形式大坏，所以特请大师来助。”
大和尚听闻，没有追问为何发生兵变，这些事情出去后自然能打探明白。
“不知道贫僧能做什么？”
胡廷宴很满意和尚的态度，盛名之下无虚士，就凭这和尚说话让人如面春风，可见一斑。
“劳动大师奔走一趟，跟白水反贼透个底，县城不能取，明年有招安。”
和尚说白水县的反贼不同于普通流民，现在局势崩坏如此，府城调不出卫所兵，说不得真有可能让他们攻下县城。
他们竟然求招安，自己退一步，给他们一个前程。
但是，首先他们不能误了自己的前程。
县城不能取，明年有招安。
种光道默念了几遍。
一股坐蜡感油然而生，让他坐立不安。
陕西巡抚既然托第三方传话给自己，相当于半公开的承诺，是做不得伪的。
自己梦寐以求的目的，唾手可得。
但是，他真没有想到是这个时候。
如果自己现在拒绝，那就是彻底撕破脸皮，几年内都不要想招安，起码胡廷宴哪怕在任一日，都绝无可能。
王二坐在上首，沉默不言。
他也没主意。
大红狼这些日子越来越盛气凌人，让他感觉有点棘手，越发控制不住。
攻打下了县城又如何？
朝廷大军真要到了，自己和兄弟们还是只能避让躲回山林，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农民了。
知道流民营和军队的差距有多大。
种光道看了看王二，王二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主意。
“空能，你说我们能打下蒲城么。”
“能。”
大和尚斩钉截铁。
“流民军和卫所兵有何差距？”
“同样不堪。”
“能成？”
“不能成。”
“为何？”
“人心不在。”
“力下？”
“只陕西延绥，固原，宁夏三地边军，抽调一支南下即平。”
种光道长叹一声。
“大当家如何决断？”
王二笑了起来。
“种先生已有评断，又何必犹豫？”
“事关重大，进退失据。”种光道苦笑着摇了摇头。
“进，咱率领兄弟们拼死一搏即是，退，咱也绝无二话，只求个官身，给营地数千兄弟求个活路。”
“就怕退了，营地有些人心不服。”
“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王二是一个果断的人，从一开始偷袭澄城粮仓的时候就是这样。
“空能，你我相交二十载，你的为人我也深知，这一次，你可愿意出个真主意？”
种光道还是不敢下决心，知道大和尚是个两面光的人，希望他能盼着以往的交情，给出一个好主意。
大和尚纵横庙堂江湖几十载，他的眼光，种光道自认不及。
“你已经下了决心，只不过想让老衲坚定你的决心而已。”
和尚笑了笑，他也深知种光道的为人，主意坚定，不是外人所能左右。
“不过，老衲还是愿意坚定你的心，不管你的初衷也好，大势也好，为何到了此处又开始犹豫不决？求一方土地，坐看风云不是很好？时机一变，是进是退都可。”
种光道看了看王二，王二点了点头。
蒲城内。
兄弟们摩拳擦掌，为后日的事情做准备。
头生买了物料做了几顶孔明灯，用作信号。
事情甩给了三爸，无事一身轻，感觉非常爽快，对于营地的事情，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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