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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旅程3


我停了一会,眼睛看清了大概情景。不过是一个破败的神龛,满地坑坑洼洼。我走到神龛前,背身缓缓放下佑生,让他右腿先着地,然后依着神龛的台子。


我摸索着打开拉链,放入围巾,又摸出火柴和那几张纸巾和纸片,关上拉链,对他说:你等一等,我找东西点上火。他有点抖,但是嗯了一声。


我猫着腰,睁大眼睛满地找些树枝烂木头等等,搜罗了一些放在地正中,想先点了火再去外面找。我蹲在小杂物堆前,喃喃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用纸巾和纸片裹了干的树枝子,然后,翻开火柴盒,扯断一根火柴。我的手有点哆嗦,迟迟不能下手。


忽听佑生说:你好象,没以前那么嚣张了呢。笑意盎然。


黑暗中我脸发烧。我怎么解释我绑他双手在我胸前时感到的心旌荡漾和他醒来时我被人窥见隐私的惊慌。英雄气短哪。


我恨道:敢呲毛,小心我治你。这些都是空洞的威胁,从幼儿园时起我就知道说这种话的人,外强中干,理屈词穷,黔驴技穷,只是在拖延时间,好想想词儿,只但愿他不知道。


他一笑,极慢地说:看也看过了,绑也绑过了......得,看来他也知道。


我愿赌服输了,挥挥手:行了行了,我怕你了还不成么。奇怪,他看不见我的脸色,很多次他都没看我,但我觉得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即使是我藏得很深的情绪和思想,吓人。我心乱跳了一下,觉得象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挥洒自如了。


我一下划动火柴,突然迸发的火焰吓了我一跳,我忙点上引火的枝子,又放近到别的树枝边,慢慢地,火燃起来,四周一下子亮了起来。我看向他,他的肿脸没法有表情。他依着台子,抖得象随时会瘫下来,和刚才说话的平静语气完全不一样。我叹了一声,此人如此隐忍,语气不带出痛来。


我忙起身扶住他,看来他是一步也不能跳,但我此时却不敢象以前那样放手轻薄他了,我正犹豫间,他又轻笑了一下,道:你也有此时?


是啊,怎么反过来了?!


我一个机灵,吓醒过来。心魔生矣!他有三房妻妾啊!


我哈哈一声笑说:你等着!我一合双臂环腰抱起他,转身两步走到火边,放他下来。接着搀着他弯了右膝,慢慢席地侧坐下来。我拍拍手,走到他身后,把背包解下来,打开,把水瓶递给他,又给了他一个面包。放下背包,展颜一笑,对他说:你看着火,我去找多点树枝去。他呆在那里,没说话。


我拾起一根小火苗的枝子走出去。哼,我还是原来的我!


到外面,依然漆黑,我赶快借着火苗看了看周围,荒草丛生,还有一眼井,一棵歪脖树。我赶忙过去看,太好了,还有个破桶。火灭了,我等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把桶扔下井,打上来大半桶黑油油的水。我把水放在歪脖树旁,一脚高一脚低地回到门前,把马牵了,系在树上,让它喝水吃草。临走又拍了拍它,说了声谢谢你。


我左右前后,起起落落地捡了一抱树枝,回到屋里。把树枝放下,续了几支在火里,不敢弄太大,怕把破庙给烧了.然后紧挨着他坐下,对他说:你可以靠着我了!看咱们谁怕谁!


他没说话,竟一歪身子,真的靠在了我身上。我支撑着他,心中感到一丝快乐和满足。大概是有人依靠着我,让我觉得我很强。


看见他依然拿着水瓶和面包没动,知道他等着我,心道:迂腐!拿过水来喝了一口,又递给他说:你要慢慢喝,多喝些。他点了一下头,又把面包递回来,我懒得说他,开了袋子,分了一半给他,两个人在沉默中吃着。


他喝几口水,要递还水瓶,我说:“再喝些!你失了血,要多喝水。”他十分听话,又连喝许多,才又递过瓶子,我接过来。他倚着我轻声说:我想躺一下。我忙慢慢挪开,扶他侧躺在地,他把头枕在我的腿上。


过了一会,他慢慢说:你可,真有,怕的东西?


还念着我刚才的慌神么,可惜,过去了。我说:当然有!我就怕嫁个有妻妾的人,和一大堆女的一块儿献媚争宠,一想到此我就怕得死了。这何尝不是实话,我认为最恶心的恐怖片是“大红灯笼高高照”。


他没说话,象是睡过去了。好久,他低声说:我是,真的,佩服你,云起,他清晰地念着我的新名字,我还愣了一下,好陌生啊。他竟然没生气我刚才刺激他的话。又听他接着说:你年纪轻轻,如此胆智,世间少有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


我一挥手:别提我是个女的!我正努力要忘了这茬呢。你最好也赶快忘了,算帮我一个忙。


他轻轻笑了,嗯?你倒越来越爱笑了,欠骂了吧。又听他接着说:可谓是,女中豪杰了。


好你的,恶心我。好话还不会说嘛,让我还给你。我摇摇头说:我算什么,我干的事全是为了自保,是狗急跳墙的把戏,充其量不过小聪明罢了。我心中充满恐惧。一旦我哪天不能保护自己了,我会吓得瘫痪的。我当不了豪杰,因为我怕痛。稍微一点痛苦,马上就崩溃了,内心毫无毅力和坚强。你就不同,佑生,你其实才是真正的英雄呢。我叹了口气,你受尽折磨却能活下来,这要多坚强!听你言语之间,不亢不卑,不急不燥,现在虽身负重伤,依然能谈笑如春风暖日,这是何等的定力啊!我才是真的佩服你的。我忙停下,说多了吧,互相吹捧?


他的头微动了一下,脸对着火光,闭着眼,大概也肿得睁不开了。我下意识伸手要把一缕沾在他太阳穴和紫肿眼睛上的头发拿开,手在空中又生生停下来,放回到身前,我还是别招惹人家,也别纵容了自己。


我感到他头枕着的地方一片湿润,他又出虚汗了么?我微扭脸看他的后面,一片黑呼呼的,深色裤子,也不分明。他一定要得到治疗。


等天亮了,我们就进这个镇子,找医生为你包扎一下,我们不能再这样骑马了。


他轻动一下头,大概想摇头:不。没有银两衣着,也太危险。看来他是有仇家的,我怎么碰上这事,吓了一哆嗦。但此时,如不找到医生给他治疗,他命不久已。今夜就这样死去活来的,再这样下去,我不愿想。我只捡人少的时候进镇,如有仇家,只要我不让他惹人注目,把人的注意力都揽到我身上,不该有太大问题。就这么着吧,也听天由命了。


顿了一下,他轻声说:“我们就接着这样......向南,就是了,我行的。”可恶,就知道说这种逗我心尖儿的话。


我回道:行什么行!?这回我说行才行。你说你行,都快死在马上了。可气!把我忽悠得提心吊胆,吓死了至少一百万脑细胞,日后老年痴呆怎么办?象你这种‘行’,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他又要开口,我打断他:这里是不是也有佛教?他愣了一下,说:是的,怎么了?


我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看来神明的照耀是不论各种变幻的,宗教的传播竟横扫过不同的时空。


他又开口:不能进镇......


此事已定,不必多言了。你从今记住,我说行就行,不行也行,我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跟你行不行的没什么关系。天一亮就进镇,你不去,我就把你绑起来放在马上驮进去!看谁狠。


他停了一会儿,一笑,慢慢一字一字地说:并不是,怕被你绑起来......我一身冷汗,心惊肉跳,明白棋逢对手,他竟知道怎么点我的死穴。赶快,走为上策了,逃吧。我忙一探手,伸入他身上的我的羽绒服的一个口袋里,说:我让你看看我在我家乡用的钱包吧。拿出了钱包。他又轻笑了一下,我脸有点热。你倒笑口常开了你。


我多放了几支树枝,火大些,打开了钱包。长叹一声,我大约昨天此时放这个钱包在口袋里吧,一日何止千万里啊。我把钱包里的东西一样样给他看,什么是钱票,硬币,车票,收据,各式银行卡信用卡等等,我没想到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一会儿问这,一会问那,有无限兴趣。一件件我平时视而不见的小杂品,此时都能说出一套解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谈笑,象是我小时候和邻居小孩在玩过家家。


突然,一张照片从我的身份证后面掉下来,他原来正拿着我的身份证看我像通缉犯一样的照片(所有人在身份证上的照片都像通缉犯照似的,如果不像,那么就不是身份证上的照片。可也有人说见过不像通缉犯的,像个受害者。我觉得还是像通缉犯好,至少是个活人。),此时一怔。我拾起照片,心头一暗。照片上我以前的男友得意地笑着,典型的阳光书生模样,白净面庞,眉眼清楚。此时看来,又熟悉又陌生。我不带合影照,觉得那太显摆,这张照片也不知放了多久了。。。一时间,我又感到那种茫然,往昔三年的相依相伴,大学里的湖光掠影,路灯下的双双人影,商场里的指点江山,一次次的接送,一回回的缠绵。。。都是空的么?一个签证就划去了所有?他还不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个人而离开我,仅为了一个未知就先断了我,更显得我无足轻重啊。还是在这以前,他已心生不满,冰冻三尺,只是我从没在意他的那些抱怨,他早渐渐离开,我毫不知觉......我的嗓子有点痛。


是你,原来的夫君么?好久了吧,他轻声问。我点点头,把照片给他。不敢说话,怕暴露了我的嗓子。


他看了很久很久,我也不说话,想着心事。


真的是为什么呢?他终于问道。


你还穷追不舍哪,但我现在实在是心力交瘁,只淡淡地说:为什么?因为他觉得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呗。


不可能!他几乎立刻答道。


我叹了一口气:怎么不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变心啊。如果他心在我身上,什么都是好的,不好的也是好的,不会有更好的。如果他心不在了,什么都不是好的了,好的也是不好的,最好的也会有更好的。


他停了一会儿,说:我竟然听懂了!


我扑哧一下子笑出来,劈手夺过照片,扔到了火里。可看着火苗把照片慢慢烧尽,我刚刚明亮了一下的心,又暗下来。不禁想:这世上真没有可靠的东西了,他的爱不可靠,我的爱又如何?不也一样可以一挥而去吗?


他又问:你怨他么?


我心里好痛,想起我在大马路边痛哭失声的样子,发誓我永不要再哭。长吸了口气又呼出去,说:他既然能变心,何尝不是证明我当初看错了人啊!我们家乡人总说-真正聪明的人才会得到个好伴侣。我选择错误,白费了时间和精力,怨他还不如怨我自己!又没有谁拿枪逼着我和他在一起的。完全是自作自受,枉读了十二三年的书啊。脑子里进水了才选了一个人来残害我!知道的说我一时糊涂,不知道的非说我愚蠢无比,脑满肠肥,眼中无珠,痴傻呆粘!我上,无颜见我的父母双亲,下,没脸见我的猫猫狗狗。前后左右对不起我的酒肉朋友,我可亏大发儿了。日后这种赔本的买卖咱可再也不能做了,丢不起这个人哪!


好久,他重又拿起我的身份证看着,说:谁都有过......你下回的,肯定是笔赚钱的买卖了。


嘿,他竟然会耍贫嘴了。我摇头:我怕了,本人没这个眼力价儿,不做买卖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他轻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


我猛地看向他说:你现在可以和我对话了,了不得啊,一日长进了两千年哪。


他似乎一笑,不再说话。


我默默把东西收拾了,从他手里扯过来身份证,放好,把钱包又放回兜里。对他说:你冷不冷?别睡,天快亮了。他放下手到胸前,低低地说:你唱个歌吧,我喜欢听。


我看着外面不是那么黑暗了天空说:就唱家乡的一首老歌吧,很多年以前流行过。


我轻轻地唱起来。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如果你不曾心碎,你不会懂得我伤悲。当我眼中有泪,别问我是为谁,就让我忘了这一切!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


宛如我此时的心声。我一遍一遍地低唱着,我腿上越来越湿,他一动不动。


外面,黎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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